三里屯屯屯啊屯

rest

何焉悦色 | Almost

*Almost : very near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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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体


问:有没有经历过哪些刻骨铭心的爱情?





不请自来。



大家好,我是周震南。非常有名的那个周震南。今年82岁。



首先说一下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孙子失恋了,拿着知乎上的这个问题来问我,他说我活了这么多年一定经历过什么,我看着他令人羡慕的大眼睛,不太好意思拒绝他。于是坐在藤椅上摇啊摇啊摇,摇到快摔下去了终于想到了一段非常刻骨的爱情。



电光火石间,我从藤椅上摔下来了。



我很好。谢谢关心。






故事的主人公,一个叫何洛洛,一个叫焉栩嘉。



我们是大学四年的舍友。



没错,他们是两个男生。我也是。顺带一提,我还有一个舍友,叫翟潇闻。



开学那天我去得晚了些,是最后一个进宿舍的。推开门的时候就发现气氛不太对,本来以为是刚认识有点害羞和尴尬,但是男生嘛,有什么是一群吃顿饭解决不了的。于是扯着翟潇闻的衣服悄悄说,「咱们要不要活跃一下气氛?对面两个是不是不对盘啊。」



翟潇闻朝我郑重地点了点头,他当时的表情就像送女儿出嫁的老父亲。



一顿火锅之后我们终于加到了彼此的微信,我惊讶地发现原来何洛洛和焉栩嘉早就悄咪咪加上了。我瞪大了双眼看向翟潇闻,他耸耸肩,一脸「哥早知道了所以不想理他们」的表情。



豁,原来是一对小情侣。



那天我们都喝了点,何洛洛酒量不好,一瓶下去脸都红了,迷迷糊糊地往坐在他身边的我身上靠。我本着照顾弟弟的人道主义精神,没有把他推开,并且摸了摸他的头。



下一秒我就听见焉栩嘉凉飕飕地说,「震南,咱俩换个位置吧,我吃得差不多了。」



我毫不在意地说,「没事儿我也差不多了。」然后我对上了焉栩嘉的眼睛。



我真想抽自己俩嘴巴子。「啊不是不是,来来来换换换,我早就想跟你换了,坐这儿不方便跟小翟抢肉吃。」



回去的路上焉栩嘉就扶着何洛洛慢慢走,何洛洛也不知道醒没醒,一口一个「嘉嘉」地叫,不时地胡乱说一些话。



「嘉嘉你以前是什么学校的呀?」

「嘉嘉你成绩好吗?」

「嘉嘉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现在的专业,但是看到你我就充满了斗志。」

「嘉嘉我好喜欢你呀。」



我问身边摸着肚子消食的翟潇闻,「他们以前居然不认识?我还以为早在一起了呢。」



「不认识啊,今天才认识的。你今天来得晚不知道,他俩白天那含情脉脉的,碰个小手就脸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彼此的心思。我吃饭前在洗手间问焉栩嘉是不是喜欢何洛洛,你知道他什么反应吗,他耳朵红得快滴血了,吭吭哧哧半天说对啊那么明显吗,我都不屑搭理他。」



啧啧啧。



时至今日我却发觉,那天的酒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那天的月亮也是我看过最亮最圆的。后来我看着他们跌跌撞撞走了那么多路,受了那么多质疑和嘲笑,才知道古往今来人们为何总在怀念与心爱之人初遇时看过的风景和聊过的梦想。






那天之后我和翟潇闻变成了他们的粉头,天天怂恿焉栩嘉表白,说何洛洛这么一个人间小甜豆你再不表白媳妇儿就跟别人跑啦,焉栩嘉说不会的我对我媳妇儿有信心。



呸。那您倒是表白啊。天天给人家又是上课占座位又是食堂打饭的,人家抬头眨巴着晶晶亮的眼睛对你说谢谢嘉嘉的时候您倒是别脸红啊。



何洛洛倒是毫不避讳对焉栩嘉赤裸裸的喜爱和偏袒,做什么事都要同焉栩嘉一道。何洛洛是个丢三落四的人,洗澡的时候总会忘东忘西。有一回焉栩嘉出去接水,何洛洛从卫生间探出头,「嘉嘉!帮我拿一下牙刷!」



翟潇闻好心好意地说,「他不在,你放哪儿了我给你拿。」



何洛洛把门一关说,「不用啦!嘉嘉回来帮我拿就好啦!」



翟潇闻气得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南南你说,我帮他拿跟焉栩嘉帮他拿有什么区别?我输在不知道他放在哪儿了?还是我会偷看他?难道他不怕焉栩嘉偷看吗?」



「急撒子,人家小情侣情趣你过去凑撒子热闹。」



有一次上课何洛洛没和焉栩嘉分在一个小组,委屈得趴在桌上玩手机,丝毫不害怕如果作业没有上交会不会影响成绩。而那个与他一组独立操作敢怒不敢言的倒霉孩子,就是我。



因为焉栩嘉会瞪我。



旺仔瞪人了解一下。



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没有在一起。



大学也照样有运动会,或者说,针对大一的运动会。翟潇闻是广播站的所以不用参加,喜滋滋地和我们炫耀了半天。何洛洛报名了100米,因为焉栩嘉说如果何洛洛拿了第一就送他一份大礼。



何洛洛本来兴致缺缺,听了这话高兴得跳起来,「好啊好啊,那嘉嘉教我练习好不好,我们以后晚上一起去跑步吧!」



我和翟潇闻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你嘉哥还是你嘉哥。



100米决赛是在第二天的下午,何洛洛绑了一个青春洋溢的发带,向场边支持他的小迷妹挥手表示感谢。我独自抱胸站在100米的终点线处,感叹一句年轻就是好。虽然我俩也差不了多少。



何洛洛不出意外地跑了第一,兴冲冲地跑过来接过我的水,「嘉嘉呢?」



我刚想说焉栩嘉在给你准备惊喜呢,就听到广播里传来翟潇闻变过调的声音,「亲爱的同学们,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里,恭喜我们的何洛洛同学......焉栩嘉你干嘛!还没说完呢我!」



何洛洛在我旁边笑了,一口水差点喷到我脑袋上。「何洛洛你要是敢碰我发型我跟你没完,南哥我晚上要比赛的撒。」



「知道知道,苟富贵勿相忘呀南南。」



消停了一会儿焉栩嘉终于抢到了广播站的麦,他用他平生最bking的声音说,「咳,何洛洛,我喜欢你。」



场面一度极其混乱,四面八方的起哄声几乎将我们包围,当然中间也夹杂着几句不是祝福的话。何洛洛没空理会,拉着我一路往广播站跑。他跑得很快,笑得很开心,那是我见过的最灿烂的笑容。



焉栩嘉在广播站门口等他。



何洛洛猛地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脖子,笑个没完。「何洛洛,你还没回答我呢,要不要在一起?」



「要!要跟嘉嘉永远在一起!」






大学毕业之后我就离开了北京去全国各地做音乐,每拿到一个奖项的夜晚总能收到何洛洛的语音,无非是他熬了多少个夜给我投了多少票,祝贺我站上更大舞台的同时提醒我不要忘了曾经答应他请客吃饭的事情。他的笑声一如既往地傻,却让人满心欢喜。



我总能梦到他们确定关系的那个黄昏,何洛洛挂在焉栩嘉身上,笑声清脆且富有朝气。阳光斜斜地透进来,两人重叠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他将整个人放心地交给焉栩嘉,便是将未来都托付给了眼前人。



只是可惜,何洛洛说的那个「永远」,并不是太远。



抱歉,他们在一起的几年实在太腻歪了,实在不想回忆太久,怕齁到自己,毕竟也这么大岁数了。






他们统共在一起了六七年,应该是七年不到。



我全国巡演的最后一站定在了北京,结束后和何洛洛一起吃了饭。我问他焉栩嘉呢,南哥好不容易回了北京这点脸都不给吗。他一边往火锅里夹肉一边随意地说,「哦,我们分手了。」



我当时吓得筷子都掉进了锅里。何洛洛坐在热气腾腾的对面笑得开心,「哈哈哈哈哈周震南你太搞笑了,很大牌啊你现在,咋筷子都乱扔。」



我拿着新的筷子惊魂未定,夹了一块沾满辣椒的毛肚放进嘴里,「咳咳咳,何洛洛,咳咳,你才搞笑噻,分手辣么大的事情不跟你南哥商量商量。」



「好久之前就分了,你忙着巡演就没跟你讲。」



「何洛洛你真是为我着想。」我面无表情地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回酒店后我给翟潇闻发微信,问他知不知道何洛洛跟焉栩嘉分手的事情,他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又说很多事情在电话里说不清,要不要抽个时间见面聊。



半个小时后我们在酒吧的包厢里大眼瞪小眼。



「翟潇闻你倒是说话噻!咋的就知道喝酒!南哥不买单!」



「干嘛呀南南,咱俩什么关系,庆祝一下我们音乐人周震南首次全国巡演顺利结束怎么啦。来来来你也喝你也喝。」



我眯着眼睛看他,「你最好告诉我你现在是借酒消愁。」



「怎么那么无趣呢你这个人现在。」翟潇闻放下酒,叹了一口气。「你还记不记得,大学的时候他俩受了多少人的指指点点?多少人骂他们,说他们恶心,可是他们一直乐乐呵呵的,也不管别人的眼光。洛洛这样我能理解,小甜心嘛天生乐天派,嘉哥当时这样真的让我怀疑他是不是我嘉哥。」



多的事我也不记得了,只是每每何洛洛和焉栩嘉遭到非议的时候我和翟潇闻总会挺身而出,同那些人大战八百回合,最后看着小情侣牵着手走远的时候我们都露出了老母亲般的笑容,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不对,我们明明是同龄人。



大二时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当时有一个小学妹暗恋焉栩嘉,焉栩嘉每次打篮球的时候那个小学妹都会去送水,在焉栩嘉放衣服的长凳边上一站就是一下午。你问她为什么不坐着?哦,何洛洛坐着呢。



这种时候何洛洛就表现得非常无所谓。他也不看焉栩嘉打球,一直低着头玩手机。你知道低头久了脖子会酸嘛,这时候他就会仰着头摇头晃脑,左看右看就是不看焉栩嘉,也不看那个小学妹。你问我怎么知道的?我给何洛洛送过好多次充电宝,甚至还给他捎过奶油味瓜子。



有一回我从外面给何洛洛带了炸鸡,坐在篮球场边上跟何洛洛边吃边聊。他蹭了一手油,懒得从口袋里拿纸,就起身准备回去了。我看着旁边像望夫石一样的小学妹,也没心情待下去了。何洛洛之前吃东西的时候嫌麻烦就把围巾脱了下来放在凳子上,这会儿忘拿了,我也懒得拿,就喊焉栩嘉,「嘉哥!走的时候别忘了洛洛的围巾!」



就我这么一低头再抬头的瞬间,本来应该在打球的焉栩嘉已经跑到了何洛洛面前,身后还跟着那个小学妹。我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见小学妹说,「学长,你真的喜欢男生吗?」



声音不大,只有周围的几个人能听清。



下一秒,何洛洛很重地切了一声,转身就走。



我一看焉栩嘉的脸色就知道事情大了。他虽然表面高冷了点,但是到底教养好,从来不乱发脾气,如今气压低得我都受不了。「我喜欢的只是何洛洛。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应该也就那一次,焉栩嘉在宿舍里哄了何洛洛很久,又亲又抱的,差点就少儿不宜了。



谢谢他们还知道宿舍里还有两个大活人。






翟潇闻又拿了一瓶酒,「毕业之后他俩就在三环租了房子,日子过得挺不错的。说白了都是少爷,生活质量还是很高的。」



我点点头,盯着他手里的酒瓶不说话。



「好啦好啦,我不喝了不喝了。」翟潇闻清了清嗓,严肃起来。



「你知道洛洛家里其实挺有钱的,去年年底他回家的时候发现他爸妈给他安排了相亲。也不算相亲啦就是认识一下交个朋友,能发展的话当然最好。当时洛洛工作压力挺大的,但是硬撑着不跟他家里讲,跟嘉哥的事情也一直没讲,结果那天一气之下把所有事情都说了,把他爸妈气得啊,他爸直接甩了他两巴掌。」



翟潇闻摇摇头,继续说,「嘉哥是跨年那天才回去的,洛洛就直接问他准备什么时候出国领证,嘉哥当时也不知道缺了哪根筋愣是没回答,然后俩人也没吵架,纯冷战,后来我再听说的时候就是分手了。」



「生活果然还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多一点,总归不是我爱你你爱我就能过一辈子的偶像剧。」



巡演结束后我得了小半个月的假期,天天由何洛洛带着我领略北京的风景。他那会儿独自住在租的房子里,焉栩嘉在分手之后就搬出去了。「他说希望我们都冷静一下。」



我一直没约到焉栩嘉,同他的交流仅限于微信,从大学舍友变成网友也是挺神奇的。他晓得我知道他跟何洛洛分手之后,拜托我在北京的几天多照顾照顾何洛洛,说他不怎么会做饭总吃外卖不健康,衣服总是攒着洗晾了也不记得收,吃剩的零食东一包西一包的容易招虫他买了一瓶杀虫剂让我有空带给何洛洛。



我说你那么关心他就回去好好过日子呗,你南哥忙着做音乐呢没空管你们小情侣的破事儿。



他给我发了语音,「南南,拜托你了。」



我差点被这句话逼出了眼泪。焉栩嘉怎么会不爱何洛洛呢,同样的话他天天叮嘱翟潇闻,不知道的还以为何洛洛是他儿子。难怪翟潇闻一见我就喝那么多酒,果真是见到了救他出苦海的活菩萨感激涕零。



承认一份感情已经要付出太多辛劳,更何况还要走完整个生命。只是中间误会太多,大家都在找那个最开始的绳结。而其中千回百转,丝丝入扣缠得太紧,他们的每一步在外人看来都一丝不苟充满自信,实则像摇摇欲坠的摩天大楼,楼里的人不愿醒,想想如果就这么拥抱着陷入混沌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身边是你。



休完假我就要离开北京。何洛洛去机场送我,临别之际他问我,「阿南你下次回北京是什么时候啊?」



我愣了一下,「在北京工作的机会很多,要是放假就很难了。你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叫我?舍不得我?」



他看着窗外的飞机一架一架离开,说,「没什么,祝你工作顺利呀,下次回北京也要记得请我吃饭。」他笑出八颗牙齿,走上前紧紧地拥抱我。



「哎哟干撒子喽,你别是暗恋我撒。」



「快走吧你。」他把我推向安检口,头也不回地离开。



下了飞机打开手机我才看到他给我发的微信。「本来想当面告诉你的,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怕你说点什么让我放弃这个决定。南南,我可能要结婚了,娶一个女孩子。我会给你发请柬,如果你恰好在北京,可以来参加我的婚礼吗?你应该是我们几个里面第一个知道的,我怕小翟知道的下一秒就会告诉嘉嘉,我想亲自告诉他,你也要替我保密哦。虽然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就像我今天的欲言又止一样。」



「焉栩嘉是何洛洛这一辈子最爱最爱的人,反过来也一样,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我一直以为我们只是差一点点相守一生的运气,后来才知道所谓的一点点也是一条鸿沟。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突然叫你阿南吗,因为我知道你还是最喜欢别人这么叫你,但是喜欢你的人给你取了许许多多昵称你也就随她们去了。可是我们阿南也是小孩子呀,你洛哥永远是你洛哥,我们钢铁闺蜜情无坚不摧!就当我没有亲口告诉你这件事的小补偿哦,不许打我。」



行行行,今天就允许你做一回洛哥。






我最终还是没去何洛洛的婚礼。



焉栩嘉也没有去。



翟潇闻给我发了现场的返图,他p掉了周围包括新娘在内的所有人,只留下穿西装打领带的何洛洛。我说你不用这样的,别人我也不认识。他像是突然来了气,说我就不,说发给焉栩嘉他也是这么说的,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他气不过。



我安慰他,「你看洛洛,像不像营业假笑?比我走红毯的时候笑得都营业。」



他瞬间复活,「对哦哈哈哈哈哈,洛洛怎么那么僵硬,我要去嘲笑他了哈哈哈哈哈。」



我看着照片里的何洛洛心想,你要对她好,要比焉栩嘉对你的好再好上一万倍。这样才不算是亏欠了谁。



何洛洛当年给我发的微信里还有一句话,「从前我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我见到嘉嘉的第一眼就喜欢他了。从此也不觉得喜欢一个男孩子有什么错。我会好好对我未来的妻子,也许这一生我终究不会爱她,但我不希望她觉得受到了冷落。我要离开嘉嘉,去做一个大人了。」






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我在国外定居了很多年,说好要请何洛洛吃的饭也没有吃成。而我再次回到北京,已经是因为要回国养老了。



彼时我七十来岁,回国的那一天,正巧是焉栩嘉去世的第五年。



何洛洛派司机来接我,眯着眼睛找了好久才看到近在咫尺的我。



「何洛洛你撒子意思嘛,嫌我老还是矮喽。」我打了他一下,他笑得整张脸皱起来,讨好似的要帮我提行李。「哎哟我箱子重,不要你提,怕你被压扁好不喽。」



上车后我问何洛洛,「先去看嘉哥?」



他点点头,双手交握。



到地方后他轻车熟路地带我往里走,迎面而来一对老夫妇,看到他时亲切地打招呼,「洛洛来了?这是你朋友?」



「叔叔阿姨好。这是周震南,大学的时候一个宿舍的,今天刚回国。」



老夫妇走远后他才说,「那是嘉嘉的父母。」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你们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分开?我不相信是因为你家里给你安排的相亲。」



他笑了,「待会给你讲个故事。」



原来阻扰他们的,不是何洛洛的父母,而是焉栩嘉的。何洛洛向家里摊牌不久,焉栩嘉也告诉了他的父母。焉栩嘉的父母找到何洛洛,开始还是很理智地说话,到最后却声泪俱下,差点跪在他面前。



「洛洛啊,你是个好孩子,可是你能不能放过我儿子?」



当时的何洛洛不懂,为什么他爱焉栩嘉就变成了他在纠缠,明明两个人那么相爱为什么会遭到长辈的反对。



「有一天我突然明白了,我要焉栩嘉清清白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以后也会娶妻生子,他的人生里不会有何洛洛。何洛洛只是他做过的一场梦,梦里他同一个男孩子相爱,互相许下天荒地老的诺言。我是他的黄粱一梦,我会把嘉嘉刻在我脑子里,把焉栩嘉三个字用最贵的相纸和最不会掉色的墨打印出来,并且用最坚固的锁链缠起来,封存在记忆最深处。可他一定要醒过来。」



我转头擦擦眼睛。风太大了。



「他妻子呢?怎么刚才只看到两位老人?」



何洛洛摇摇头,「他没娶妻。」



我又一次瞪大双眼。这对小情侣总是让我感觉自己的智商被碾压了。想来也是,或许焉栩嘉可以放任何洛洛只是他的一场梦,但是他的身边绝对不会出现另外一个女人。



只是我想,世间情爱纠葛千百种,他们最终还是被耽误了。



「你可能不记得了,你三十岁那年在北京有一个线下活动,我跟嘉嘉都去了,在外面远远地看着你。是小翟拉着我们去的,当时我们都不知道对方会去。我一直说,翟潇闻上辈子一定是个媒婆,而我和嘉嘉就是他的滑铁卢,这一世他偏偏还是不肯放过我们,铆足了劲非要在我们身上栽跟头。」何洛洛说到这里笑起来,眼睛里面清澈得像是回到了青春岁月,沾满了不杂尘埃的爱。



「后来我跟嘉嘉就慢慢恢复联系啦,年纪大了之后倒也不执着于到底是不是名正言顺。嘉嘉生病之后叔叔阿姨同我说抱歉,说早知道当初就成全我们了,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我想我二十多岁没有得到的肯定,往后就算别人捧到我面前也没有那么开心了。」



我心里发苦,问他,「你难过吗?」



何洛洛摇摇头,「都过去了。」



他给我看他的手,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说他在婚礼结束之后就把戒指摘下来了,翟潇闻有一次喝多了嘲笑他敢结婚不敢承认吗,他当时摩挲着左手无名指说那里是留给焉栩嘉的位置。



我想何洛洛真是叛逆啊。这么大岁数了还那么叛逆。他始终不肯放下少年时一见钟情的爱人,固执地不愿皈依。何洛洛完成了所有人的期待,可他的爱人却未曾与他同行。焉栩嘉是他的逆骨,是他自己也无法轻易触碰的伤疤。






何洛洛活到了八十岁。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就一直去医院骚扰他,美其名曰探望,实则享受一下高级病房的待遇。



居然还有下午茶和夜宵我傻了。



很快何洛洛大限将至,他的什么儿子孙子等等一大堆我不认识的人从各地赶过来。虽然我不认识他们,但是他们认识我,我瞬间回到了粉丝见面会的现场。真后悔没戴墨镜。



后来小翟提着吊水瓶也过来了。哦,他吃坏肚子了进医院住两天。他一进门就被吓到了,「哎哟我天那么多人,诶南南你也在,洛洛呢,哪儿呢人?还活着吗他?」



他努力踮起脚试图跨过山和大海却愣是看不到何洛洛。我坐在外边边啃苹果边笑话他,「翟潇闻你也有今天,我都看得到洛洛你咋看不到撒,你都没我高了噻。」



然后我就被苹果噎到了。这下变成翟潇闻嘲笑我了。



下一秒他受到了病房内所有人的注目礼。



活该哦哩个憨批。






弥留之际何洛洛的妻子问他是否还有遗憾,他突然看向我,不说话,眼泪流下来打湿枕头。



我朝他点点头。



他未说出口的那些话,字字言爱。



像是要把一生的亏欠都还给那个人。



何洛洛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卸下了所有盔甲,露出他妥帖放在心口的老照片。他终于愿意承认他所有的不舍和思念,再也不必无所谓地说他不难过,倔强地仰着头不知道要告诉谁他一点都不在乎。



他装了半辈子的大人,终于可以做回焉栩嘉的小朋友。







够不够刻骨铭心。

别哭啊。



FIN.






*解释一些东西:「阿南」这个称呼是周震南在明日还不是潮音的某一次采访中被问到最喜欢别人怎么叫他时他的答案,新粉大概找不到那个视频,当年也没什么人追究。但对我来说莫名其妙成了一种遗憾。是我的一点私心,希望他永远都是被宠着的孩子。


*嘉嘉和洛洛都是得了一些很普通但是治不好的病,理解为寿终正寝也行?实在不会写甜文,但是中间穿插了一些段子,希望如果看完难受的朋友可以破涕为笑。


*他们都是以自己的方式爱着对方,不能相守是憾,但是生命中的大部分历程都有共同度过。洛洛说要做大人了,所以他对爱人所有的思念都憋在心里,直到最后一刻才宣泄出来。他要保护他的小朋友,弥补中途退场的太多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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